献给西北区所有刀客（上）

（一）赤炼宝刀
西风，残照。
　　瓦当古道，渺无人烟。
　　这里未尝不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
　　可是，又有谁会愿意在这样的景致中杀人呢？
　　没有？不，有。
　　只有他。
　　他裹着一身玄色的披肩，远远地躲在一棵大树下，躲避着夕阳柔和的光芒。
　　他在等。等什么？难道在等别人出手？
　　或许，他也不愿杀人。他每次结束一个生命，眼中都会露出一丝无法掩盖的痛苦。

　　但他不得不杀，因为这世上逼他杀人的人实在太多！
　　何况他已经面对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逼他杀人的人。
　　杀谁？谁知道。反正他们两人中终有一个要倒下。
　　　　　　　　　　　　　　　　　
　　一阵风沙起，他的刀终于出鞘。
　　刀，很快。快如风。
　　他的身形拔地而起，随刀势斩破风沙――破军！
　　没有声音，就是火花也只有那么三四点。那人一个踉跄，手中的狼牙枪已分为两节。

　　他的刀并没有停，刀锋疾转，便一刀斩下了那人的首级。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悲凉……
　　　　　　　　　　　　　　　　　
　　落暮，黄昏。
　　刀刃上血犹未冷。他的眼中又恢复了冷漠。
　　“下来吧。”他淡淡地说道。
　　身后浓密的树冠上便跃下一人：青色长衫，腰悬金牌。
　　“刀好，刀法更好！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可惜我无福欣赏你――王治的绝学碧落飞虹。”
“你很想看？”
“当然，当然。”
“或许你以后都没机会看了。”
“为什么？”那人狐疑地问道。
　　可是王治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这个世上，有几人会碧落飞虹？”
“就你一人。”
“那么以后就连这唯一的一人也使不出这一式了。因为能使出这一式的手已经……”风轻轻吹过，带着一阵黄沙，撩起了他的披肩。

　　那人这才发现逍遥的右臂竟空空如也。
他惊道：“剑伤？”
“不，是刀。”
“好霸道的刀！”
“不，刀很仁慈。”
“仁慈？”
“不错。因为那一刀本来可以要我的命。”
“但他没有。”
“是的。”
“可是你一样恨他。”
“不，恰恰相反。”
“为什么？”
“因为他割舍了我的罪恶。”
“他是谁？”
“我只知道他的刀叫\‘赤炼.”

　　　　　　　　　　　　　　　　　
　　　　　　　　　　（二）青州18盘
　　梨花飘雨黄昏后。
　　天地混沌，一片朦胧。
　　细雨中，一骑青骢飞奔而出，在泥泞的山道上疾驰。
　　座上一人着一身很宽的蓑衣，一顶斗笠几乎将他整个面庞遮蔽。
　　他的腰间悬着一面金牌，上书朱砂红字：“捕”。
　　他是谁？
　　他就是京城六扇门的刘博，人称“鹰眼神捕”的刘博。
　　平日里就算案情十万火急，他也不会急。为何今日，他如此仓促？
　　平日里六扇门捕人都是大批人马出动。为何今日，只有他一人？
　　莫非今日他不是去捕人？
　　　　　　　　　　　　　　　　　
　　山路九曲十八盘，仿佛永无尽头。
　　空旷的山间，只闻长啸一声，他的马便骤然停了下来。
　　他的双眼望着前方，又露出鹰一般犀利的目光。
　　前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只不过有一棵很大的树。树上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巾，仿佛是某种暗号，或许是标记。
　　浓密的树冠下立着一个避雨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如雪，年纪看来也不过二十三四岁。他的手上拄着一把看起来很古朴的刀。
　　他虽然不是很英俊，但是眉宇间却透出一股摄人的英气，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寒冷与不安。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那个年轻人说道。
　　“哦？”
“因为你已经见过王治了。”
“你的消息很灵通啊。”刘博依然骑在马上，将腰杆挺地笔直。
　　“那你是来抓我归案的了？”
“不，你们江湖上的杀戮，我们管不着。况且你也没有杀了王治，你只不过要了他一条手臂。”

“那你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刀。看看你的刀如何能砍下王治的手臂。”
“那么你要失望了。一个刀客的刀是不能随便让人看的。”
“如果我非看不可呢？”刘博未尝不是一个自负的人。这几年办案的成功，更使这种性格根深蒂固。
　　可是一个自负的人通常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相反，如果一个人万事谦虚一些，或许就可以变得更高明，命或许也会更长一些。
　　　　　　　　　　　　　　　　　
　　乌云更浓，狂风大作。
　　刘博已从马上跃下，双手紧握着那条跟随他二十个年头的鱼藏剑。双眼如鹰，紧盯着年轻人手中的刀。
　　青年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他已厌倦了战斗，可是为了手中的刀，他只有战到最后。
　　或许这就是一个刀客的命。从他握刀开始就无法改变的命。除非他人刀俱亡。
　　　　　　　　　　　　　　　　　
　　狂风咆哮，一道雷电如刀斩破夜空的沉寂，划裂漫天的乌云。
　　就在这一刹那，青年的刀也随闪电刺出。
　　那一刀，快如闪电，比闪电更快。
　　那一刀的光芒，使闪电黯然失色。
　　刘博却只是呆呆得站着，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毫无抵抗之力。
　　他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随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一刀，并没有要他的命，只是刺瞎了他鹰一般的双眼。
　　刘博没有狂叫，也没有为失去双目而痛苦万分，他只是在叹息，也在后悔。
　　青年人也在叹息，叹息这个世上为何总有那么多的人逼他出刀。
　　雷光依旧闪动，细雨已然停歇。

　　可是这并不代表天会放晴，或许这只是更大暴风雨的前奏。
　　他的刀早已回鞘，人也慢慢地踱向了远方。
　　刘博这才感觉到双目的刺痛。他向着远方喊道：“请问阁下姓名？”
“肖进飞。”声音很平淡，可是却像在耳边响起，从中还夹杂着一丝悲哀，“若要报仇，且如今日以白丝巾为记。”
“岂敢。我只是谢你不杀之恩。”话落，人已飞身上马，任马儿疾驰。
　　莫非刘博真的已经觉悟？
　　昏暮山道已无人。
　　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和一抹淡淡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