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 第二章 四方悦栈

第二章 四方悦栈一路再也无人，莫北反觉不安，自长夏门入城后径朝四方悦客栈而去。四方悦客栈位于洛阳城中心四大街交汇处，洛阳素有九州腹地之称，这四方悦客栈却为洛阳腹地，其规模及人气，可想而知。四方悦客栈与普通客栈不同处，不只因其规模及人气，更因它是一个院落，客栈建于院落之中，与外面的喧熙纷嚷隔离开来，成为闹市中静谧一角。

　　莫北进了客栈大院，便觉异乎寻常的安静，往日夜深时客栈仍是灯火通明，虽不能说热闹，却也时有人语。莫北不欲惊动客店中人，展开轻功掠向北楼东面二层，见师妹房间一片漆黑，隔壁自己屋的却是亮着的。师妹能安静等自己回来，到真是难得了。便朝自己房间走去，才靠近屋门，便感有异，屋中还有他人，而且似乎人数不少。刹那间，莫北顿时明白了为何飞鹰盟的人不见动静，只怕自己已经中了别人的算计。

　　朗笑声传来：“莫兄请进，敝帮恭候多时了！”

　　莫北暗叹一声，推门而入。师妹两旁各站一人，她正安静地坐在床沿上，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泪花打转，窗边桌旁安坐一青年，锦衣华服，手中折扇轻摇，好整以遐地安然品茗，两旁各坐一老者，正自闭目养神，看其太阳穴高高鼓起，便知功力深厚，二老者身后各立一人，视其神采风度，亦为不凡之辈。

　　那青年公子见莫北犹在打量，往前面椅子一指道：“莫兄请坐，在下平阳帮少帮主卓凌熙，”又往左右一顾续道，“敝帮二位长老，戚长老、屠长老、王舵主、左舵主，那边二位乃家父弟子。”他在介绍各人时，二长老缓缓睁开双眼，神光湛然，紧盯着莫北，二舵主略一抱拳，看着花轻盈的二人却是不着声色。

　　莫北淡淡道：“少帮主最好先令人解开在下师妹哑穴，咱们再谈其它。”莫北熟知师妹性情，整日叽叽喳喳的，要她当哑巴，若是事后脱得险来，只怕自己耳根会被她嚼烂了。

　　卓凌熙若无其事笑道：“莫兄所请，怎敢不从，这位姑娘非只娇巧可爱，美丽动人，更难得伶牙利齿，实非得已，只好代莫兄管教下，莫兄莫怪，”随又侧身道，“二位师兄，这便解了花姑娘哑穴吧。”

　　哑穴方解，花轻盈先瞪了师兄一眼，大有“算你识相”之意，接着秀目一瞪，恶形恶状骂了起来：“你们这帮王八蛋，竟敢暗算你家姑奶奶，有本事明刀明枪，本姑娘定将你们打的满地找牙。”

　　卓凌熙脸色一沉，忽又笑颜一展道：“花姑娘莫恼，只要你的好师兄答应一个条件，在下立刻向姑娘陪罪。”

　　“呜呜，师父啊，都是你丢下盈儿不管啊，”看她起先还凶巴巴的骂人，现在却泪眼盈盈的哭起来了，“要是你老人家还在，定要把这帮小人抽筋拔皮。”

　　莫北大感头疼，但此刻肉在砧上，只好道：“少帮主直说吧，如何才肯放了我师妹！”

　　卓凌熙喝了口茶，始道：“很简单，在下奉家父之命，只要莫兄答应投入我帮，共抗灵山教，我帮上下将会对二位敬若上宾。”

　　莫北冷笑道：“少帮主好似不知昔日灵山教另一当家是谁吧！”

　　卓凌熙冷哼道：“莫兄是说凤羽易先生吗？且不说易先生不喜江湖争斗，早非灵山之人，何况他现在自顾不暇，青州魔兵岂是易与，易先生能自保当属万幸了！本帮现联黄河、走马及洛阳的三帮六会而为飞鹰盟，就算易先生亲来，亦何惧之有。三大派虽不会参与，但门下有不少弟子散于各帮各会，自亦能请得助拳之人，益州明尊教、徐州安乐帮若想坐大，势得抵压灵山之锋，它灵山能称雄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他这一番分析下来，莫北倒未想到灵山教树敌已如此之多，口上却是冷嘲道：“是啊，人家在门外力抗豺狼，你们却是关起门来——”

　　“狗咬狗，”花轻盈已然笑嬉嬉接了下去，看她一会怒，一会哭，一会笑，真是不可思议。

　　“放肆！”左舵主一掌拍在桌上，茶水却未晃出半滴，接着拔出配刀，狠瞪了花轻盈一眼。

　　卓凌熙眼里闪过一丝狠毒之色，森然道：“这么说来，莫兄是不肯吃敬酒了。”

　　莫北心道来了，目光紧盯着卓凌熙道：“说吧，罚酒却又如何？”

　　卓凌熙给他盯的一阵心寒，强作镇静道：“很简单，莫兄放下手中宝刀，以后大家仍是井水不犯河水。”

　　莫北深知此刻动强非但不能讨好，师妹还有性命之忧，已罢，刀没了只有日后再想法子或偷或抢了。现在这洛阳藏龙卧虎，江湖人士云集，想这平阳帮也不敢公然对付自己。

　　当下将赤炼刀缓缓往桌上放去，有心耍那少帮主一下，似有不甘道：“少帮主，这刀很沉的，可要多用点劲才成。”说着脚尖却往桌底伸去，使了个粘劲。

　　卓凌熙心下大喜，伸手便拿，可那刀却纹丝不动，不由脸上一红，手腕一抖，已用上了五成真劲，眼见诸人都一脸关注地盯着，暗骂一声，心道这刀当真邪门了，可莫北拿刀若无其事般的，自己再不济，也不可能差距如此之大，那刀却只微翘一下。卓凌熙满脸通红，全力往后一拔。

　　粘劲本极难施为，加之莫北隔桌运功，众人虽关注赤炼，没注意他脸色，他却已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将脚收回。

　　卓凌熙大力陡然落空，立即往后倒去，戚屠二位长老大吃一惊，慌忙伸手相扶。

　　便在此时，忽然凌空落下一人，伸脚一挑，赤炼飞起，他一手抓去，已将赤炼握在手中，左手往花轻盈轻弹，一刀劈向花轻盈右首之人，旋即左手往怀里一掏，飞燕甫出，射往左首之人，动作如流星月影，飞快至极。

　　那二人才见得少帮主往后倒，正自惊愕，哪想到瞬间刀光已来，忙乱之中不求伤敌，先求自保，往旁轻闪，可他们二人却已不是省油的灯，立即一刀一剑往花轻盈袭去。

　　花轻盈在那人伸指弹来之时，只感全身一松，已能活动，不由大喜，哪料瞬间一刀一剑便已刺来，她手脚仍有些麻木，危急之中往床上一倒，险险避过，正自惊魂不定间，突然被人拦腰抱起，闪往一旁，却是师兄大手相扶了。

　　那人向莫北展齿一笑，莫北正不知是否要向他道谢，他已转过身去道：“少帮主啊，咱们又见面了，小弟可是时常念着你呢。”

　　卓凌熙才回过神来，刀已落入旁人之手，二位师兄悻悻地移到他身后，听得那声音，心下一惊便抬头望去，却见那人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不由摸了摸屁股，怒道：“怎么又是你？”

　　莫北见那人约莫二十上下，比自己矮了半头，却是体格非凡，虽不明敌友，但看他那隔空解穴的手法，不由想起一人，心生亲近，只不知他与那人是何关系了，他藏身屋顶自己竟似毫不知觉，且观其适才身手，实不在自己之下，当下静观其变，并不说话。

　　那少年将刀抱着左看右看，一会伸手触摸，一会用手指轻弹，叹道：“难怪会有人为财死，鸟为刀亡，只看这卖相，还真不俗，若拿给掌柜的换酒喝，想必定可以在这四方悦客栈喝上几年免费好酒了，那可比做神仙还快乐了。不过拿去换酒喝倒也可惜了，扛着这刀还真威风。”说着便将赤炼往肩上扛去。

　　二长老及二舵主见少帮主对那人颇为忌惮，而他却旁若无人般，哪按捺的住，齐齐冷哼，却不愿以多凌小，屠长老抢前一步道：“待老夫称称小子斤两。”

　　语毕右手掌劈，左手便向赤炼抓去。那少年却不动，一副懒洋洋的神态，待掌风及体，屠长老也即将抓到赤炼招式再无可变之际，他手腕一翻，却以刃口迎向屠长老右掌，左掌却闪电拍出，硬拼一记。屠长老右手一缩，心道你个小毛孩功力能强到哪去，哪知左掌一麻，只觉对方真劲便若细针般直透而来，骇然下疾退数步，连运内力，方将那似细极却又强劲无比的真劲化去，面色大是尴尬。众人见那少年一招便将戚长老击退，俱感震惊，戚长老及二位堂主抢上前来，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要一同出手了。

　　那少年却瞪了卓凌熙一眼，瞧的他打了一个寒颤，这才蛮不在乎的道：“这洛阳现在就这么热闹，高门强派，三教九流，大帮小会的还真多，到了中秋，想必更有大大的热闹了。如果现在我也大叫几声叫大家来看看热闹，什么偷袭弱女啊夺人所爱的，还有喜欢几个打一个，欺负弱少的大帮风范，那可有趣的很。少帮主，你说是不是啊，”说道这里一脸关心的望着卓凌熙续道，“对啦，你屁股上长痔疮没，记得多抹点狗皮膏药哦。”他这里说的高兴，那边花轻盈却是乐坏了，直跳着叫好拍巴掌。

　　卓凌熙见屠长老只一招便给人家击退，就算七人齐上，怕也没有必胜之算，他若要逃，更是留他不住，万一他真个大喊大叫，在这非常时期，传将出去于平阳帮声名大是不妙，于是冷哼一声道：“算你狠，但愿三位在洛阳能一帆风顺。咱们走。”

　　眼见众人一一走过，那少年犹自抱拳打躬道：“恭送少帮主打道回府，恕不远送！”

　　莫北这才走过来笑道：“这位兄弟不只功夫了得，嘴上更是厉害，三两下便将他们打发掉了。不知小兄高姓大名？”

　　那少年嘿然一笑道：“大名说不上，小弟云山，见过莫兄、花姑娘。卓凌熙那家伙前久在瓦洛道因太嚣张被我揍过一顿，所以现在不敢不卖几分面子。”他见莫北眼角往刀瞧来，只装作没看见。

　　莫北还未说话，花轻盈已道：“喂，你刀也看了，威风也摆了，该把刀还给我师兄了吧。”

　　云山把刀一拔道：“我还真舍不得呢，有几年免费酒可以喝啊！”

　　莫北微笑不语，花轻盈不由娇嗔道：“莫非你也想欺负弱——夺人所爱不成?”

　　“哼，我才不稀罕这把破刀呢？”云山一撇嘴，将赤炼刀扔给莫北，跟着打了个哈欠道，“困死啦，我要回去找周公了。告辞告辞！”

　　莫北忙道：“多谢了。恕莫某冒昧，不知易先生是云兄弟何人？”

　　云山却没有停下来，答道：“易先生啊，是我尊敬的人，”跟着咕哝几句，莫北仔细听去，似是在说“多大年纪嘛，便充什么狗屁先生了”，忽又大声道：“记得明晚请我喝酒啊！”人却去的远了。

　　花轻盈向着声音消失的方向呸了一声道：“你倒拽的很啊！”莫北呵呵一笑，自将师妹劝回房间休息，自己也回房睡了。